”
“多謝。”江暉成接過,將墨硯壓在了宣紙上,轉身自個兒去調墨。
管家不懂這些文人的把戲,看著也幫不上什麼忙,便道,“將軍早些歇息,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奴才。”
“嗯。”
管家走出去,拉好了門扇,見到剛趕來的小廝,忙地拉著他往外走,走遠了才壓低聲音問,“四姑娘可回來了?”
“回來了,說是明兒再過來。”
管家松了口氣,老屋還從未住過這麼大一尊佛,如今一個主子都不在,他怕自己一人應付不來。
一夜過去,管家都沒怎麼合眼,早早就起來折騰,按著長安人的口味做了一份早食,捧著托盤去敲門,卻半天都沒聽到應答,推開門一瞧,屋里早已經沒了人。
管家一愣,忙地喚了那小廝過來,回去同大夫人稟報。
大夫人也正頭疼著,早上起來,她便派了身邊的丫鬟去沈煙冉的院子請人,誰知還是晚了一步,沈煙冉又出去了。
“你托個人去碼頭,試著打聽一下,父親和母親,何時回來。”大夫人該說的也都說了,奈何小姑子這回似是鐵了心一般不理人家,如今她也想不出法子來,只盼著父親母親能早日回來。
再這般下去,這門親事必定是越鬧越大。
大夫人剛交代完身邊的人,那頭小廝便回來稟報,“大夫人,將軍今兒出了門。”
大夫人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想了想,算了,她也不操心了,堂堂的一位大將軍,誰還能為難了他不成。
江暉成確實也不為難,此時正坐在茶樓里喝茶。
比起昨兒的憔悴,歇息了一夜,今日江暉成的面色好了許多,一進茶館,點的都是芙蓉城的特色早食。
與長安不同,芙蓉城早上一般都是面食居多,尤其是辣椒做的面條。
上輩子他在芙蓉城生活了幾個月,大病初愈之時,沈煙冉帶著他將芙蓉城幾乎逛了個遍,哪里有什麼,哪家的東西好吃,他都清楚。
江暉成尋了一家最為體面的茶館,倒也不著急,一面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一面慢慢地用起了早食。
用完了才喚了小二過來,卻是打了個白條,“今日的花銷,麻煩掛沈家四姑娘的賬上。”
小二一愣,問了一聲,“公子貴姓。”
江暉成抬頭,只答了一個子,“江。”
沈家同長安江府的那樁親事,芙蓉城幾乎是無人不曉,聽到一個江字,又見江暉成一身貴氣,白凈的一張臉,英俊如同下凡的神仙,自然也反應了過來。
這怕就是長安那位鼎鼎大名的江侯爺,江將軍。
可轉念一想,江府那般大戶人家,不可能掏不出銀子。
小二稟報給了老板,老板一筆頭敲過去,“你這豬腦子,這輩子也就只能做個跑堂的了,一頓飯重要,還是將軍的一個人情重要?”
老板恨伙計腦子愚昧,匆匆地追上前,一聲喚住了剛出門的江暉成,“恕小的眼拙,沒認出是將軍,將軍能光臨小的店鋪,是小的榮幸,今日這頓不必掛賬,只要將軍滿意了就成......”
“不必。”江暉成再次說道,“掛四姑娘賬上,她會結。”
“小的......”
江暉成頭也不回地走了。
離開長安那日,他一人快馬趕來,連換洗的衣裳都沒帶,今日這身,還是昨夜管家替他尋來的沈家大公子的一件青色布衫。
手臂,腿彎處都起了褶皺,也怪不得店家最初沒將其認出來。
江暉成出了茶樓,便又去了裁縫鋪子,買了幾身現成的長衫,依舊是打著沈家四姑娘的名號掛賬。
從裁縫鋪子里出來后,倒又像是個貴氣的公子哥兒,江暉成也不著急去找人,繼續逛著芙蓉城,一直到午后,沈煙冉便在一家茶館里找到了人。
江暉成過得挺自在,選了個閣樓上的雅間,也不知道從哪里認識的幾位公子,喝著小酒,吃著小菜,聊得甚是開懷。
“還未問公子,是哪里人。”
“長安。”
“原是從京都而來,果然氣度非凡。”旁邊的一位公子又從頭到腳地打量了江暉成一番,目光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楊柳郁青青,竹枝無限情,公子這袖上的青竹,神韻秀逸,栩栩如生,倒是與公子的氣度相襯。
若是換做往日,江暉成對這等前來搭腔之人,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今日倒是反常地笑了笑,“媳婦買的。”
此話一出,周圍幾人倒是愣了愣,“公子原已成家,不知公子此趟來芙蓉城,是為何事。”
“找媳婦。”
幾人顯然沒料到是這個原因,又是一陣發愣,剛走到幾人身后的沈煙冉聞了此話,想也沒想,當下掉頭就走,江暉成眼尖,身子及時后仰,偏著頭,招呼道,“阿冉。”
沈煙冉......
“諸位,媳婦來了,恕我先行一步。”江暉成灑脫地起身,追著沈煙冉的腳步,匆匆地下了樓梯,幾位公子適才也只瞥見了沈煙冉的半個身影,忙地從閣樓上的欄柵往下瞧。
沈煙冉一身淺粉長裙在前,身后江暉成緊追而上。
還真是沈家四姑娘......
媳婦是沈家四姑娘,那適才那人不就是......幾位公子面面相窺,有后悔自己沒及時攀附上關系的,也有后悔自個兒適才的言行太過于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