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愿留在哪兒, 就留在哪兒,她管不著, 但該說的話她也已經同他說清楚了。
她不想成親。
她的日子, 他也無權來干涉。
江暉成這回倒是意外地閉緊了嘴,目光雖時不時地停留在她臉上,卻沒問她一句, 就似是沒聽見適才沈煙冉和那小廝的對話一般,安安靜靜地跟著沈煙冉回了沈家院子。
沈煙冉先下車,還未等江暉成起身,便又對車夫吩咐道,“送將軍回老屋。”
沈家如今沒人有空招待他。
大夫人忙,她也忙。
沈煙冉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沈家院子,剛進去,便被幾個小崽子纏得脫不開身,“四姑姑,陪我們玩兒......”
“好,玩什麼。”
“叼小雞,叼小雞......”
大夫人沒轍,才想出了這招,讓幾個孩子早早地候在了門口,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她往外面跑了......
沈煙冉輕輕地捏了一下桐姐兒的臉,“成,誰是老鷹,誰是小雞啊。”
頌哥兒不干了,“幼稚,我才不要玩這個,姑姑是不是會騎馬,教我騎馬好不好......”
“我不要,我就要叼小雞......”
“那你一個人玩好了,我們四姑姑是大人,才不會玩這種。”
幾個孩子一吵,旁邊的丫鬟頭都炸了,沈煙冉的臉上卻沒有半絲不耐煩,拉住了桐姐兒和頌哥兒的手,輕聲哄道,“要不要聽姑姑彈琵琶?”
這回幾個娃的意見倒是一致,“好,我要聽姑姑彈琵琶......”
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笑著道,“四姑娘脾氣好,小主子們,盡都知道折騰她四姑姑......”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上了長廊,徹底沒了聲兒之后,門外的江暉成,才緩緩地落下了車簾,同馬夫道,“走吧。
”
車轱轆子一動,江暉成緩緩地將頭靠在了馬車內,周身的精神勁兒,似乎瞬間被抽了個干凈,面無血色,雙目血紅。
那幾道孩童的聲音,和那張干凈的笑臉,不斷地在他腦子里浮現。
江暉成輕輕地滾動了一下喉嚨,心口猛地一縮,如同萬箭穿心而過,他放不下,也不會放下,如今他剩下的籌碼,僅有這樁婚約。
這輩子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想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做她喜歡的事。
但唯獨不想放手。
因為他知道。
她走之后,煥哥兒和沼姐兒都不好。
他也不好......
江暉成的馬車回到老屋時,天色已經到了黃昏,天際的霞云籠罩而下,暮色暖光,柔和溫暖,卻撫不平心頭的雜亂。
或是知道,絢爛之后,便是黑夜。
老屋里的管家和小廝等了江暉成一日,終于見到了人,忙地迎上去,“將軍,可是去逛芙蓉城了?這幾年前來芙蓉城觀光的人可不少,哪兒的景色好,奴才清楚,將軍要是想去,明兒奴才帶將軍去轉轉......”
江暉成沒說話。
管家抬頭見他面色有些差,便讓小廝先跟著過去伺候,自個兒趕緊去煮了一壺熱茶,剛到門口,小廝從里走了出去,神色有些發懵,照著江暉成的話問了管家,“可有鋤頭?”
“你這時候找鋤頭作甚......”
“將軍要。”
管家:......
管家又去了那一堆雜物里,尋了半天,才尋出了一把生了銹的鋤頭,交給了江暉成,“將軍拿鋤頭作甚,有何需要,吩咐奴才們便是。”
“不用。”
夜幕一點一點地落下,管家和小廝,兩人立在廊下的院子內,各站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江暉成在院子里折騰。
看了半天,見江暉成要將院子里的雜草鋤光了,兩人還是沒明白,江暉成想干什麼。
直到江暉成終于起身,擱下了鋤頭,同兩人道,“明兒幫我去買幾樣種子。”又進屋擬好了單子交給管家,管家看到上面的芍藥,月季......才明白,將軍是想改造這個院子。
這院子確實是太荒廢了。
管家當他是嫌棄,忙地道,“將軍身份尊貴,不必親自動手,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奴才們來辦就是......”
江暉成沒應,回屋后繼續折騰他的畫。
屋內的油燈,半夜才熄。
第二日管家一早就去將東西給他買了回來,去敲門,人又不見了。
沈家的小廝也不在。
管家出去買東西的那會,江暉成已經叫上了小廝,直接去了沈家,說是找大夫人拿些東西。
昨兒沈煙冉回去應付完一群小崽子后,便同大夫人說了,今兒西南藥材行的少東家要來,大夫人雖不懂醫,但也知道西南藥材行是沈家的貴客,不敢怠慢,今日一早便讓人去準備酒菜,好生招待。
沈煙冉昨日給小廝回復的是巳時,陸梁便巳時趕了過來,不早也不晚。
大夫人先回去接的人,客氣地將人請到了前廳,問了幾句場面話后,沈煙冉才趕了過去。
今兒依舊是一身淺粉,院堂里芭蕉抽出了新芽,暖暖的陽光灑下,如同被雨水洗過,干凈又亮眼,陸梁聞到聲音,目光往前一瞧,正好瞧見了一道亮麗的身影從一團翠綠的芭蕉葉中繞了過來。
片刻后,身影終于踏進了門檻,“陸公子。”
陸梁起身回禮,“四姑娘,叨擾了。
”
“陸公子,請。”
陸梁入座后,沈煙冉才挨著大夫人的身旁坐下,道他事情緊急,主動問道,“不知陸公子今日前來有何要事,若有用得著我沈家的地方,公子盡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