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聲不絕于耳,槐明一眼望去,幾乎全是人頭,一時愁上了,“這,這人這麼多,怎麼尋。”
轉身再看江暉成,已經擠進了人群中。
前世江暉成很少陪沈煙冉閑逛,唯一去過的大抵就是芙蓉城的街頭,還是被沈煙冉強行拉了出去,婚后沈煙冉倒是同他提過幾次,要自己陪著她去長安逛逛,那時正值關邊吃緊,朝廷又不穩定,等他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沈煙冉已經和一群貴婦將長安城逛了個遍。
每次回來,沈煙冉都會給他買些東西。
掛了他名字的吊墜,以他命名的詩句的紙扇,還有捏成同他一個模樣的泥人,興奮地拿到他跟前,“將軍喜歡嗎,這些東西可有趣了。”
不過是孩童玩得一些東西,江暉成想不出她為何那般高興。
江暉成敷衍地應了一聲,“嗯。”將她送給他的那些東西都交給了屋里的嬤嬤,“收好。”
直到如今,江暉成都不知道那些東西最后被放到了何處。
沈煙冉也沒問過他。
沈煙冉前世確實喜歡過這些東西,還親手照著江暉成的模樣,捏了一個泥人,雖說江暉成不喜歡,但在捏泥人的過程中,她是當真開心過。
身旁的陸梁見她的目光落在攤販手里的泥人上,腳步便停了下來,掏出幾個銅板,同攤販買了一塊泥,回頭指著攤位后方空著的一張木幾,笑著同沈煙冉道,“先坐著,等我一會?”
“好。”沈煙冉只是過來瞧瞧,并不趕時辰,跟著陸梁一道,坐在了熱鬧的攤位上。
陸梁捏泥人前,先笑著看了她一眼,問道,“四姑娘可有玩過這些。
”
沈煙冉點頭,“之前玩過。”
“那陸某先獻丑了。”陸梁說完,便埋下了頭,認真地捏起了泥人,沈煙冉看了一會兒,見其捏出來的泥人,有幾分熟悉,突地一笑,倒是想瞧瞧,他能將自個兒捏出什麼樣。
“小時候仗著自己年幼,沒少捏泥人,屋里如今還擱了不少,不止是家里人,陸家院子里的下人,我都有捏過,滿滿幾排,愣是捏出了一個全是泥人的陸家,”陸梁輕松地同她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后來長大,父母不再讓我碰這些,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明白了,我是陸家的七公子,將來得替陸家撐起一面,便也很少再碰了,今日托了四姑娘的福,讓我暫且將這七公子的身份拋去,做了一回孩童。”
陸公子說完,手里的泥人也捏好了,笑著遞給了沈煙冉,“四姑娘瞧瞧,像不像?”
沈煙冉聽他說話,入了神,趕緊接了過來,仔細地瞧瞧了,就是她今兒這身打扮,包括頭上的發簪,都捏得栩栩如生,沈煙冉難得開懷地笑了一回,“陸公子好手藝,幸得我沒獻丑。”
沈煙冉剛說完,陸梁卻又掏出了幾個銅板,轉身問那攤販要了一塊泥,接過后遞給了沈煙冉,“四姑娘就當是玩玩。”
沈煙冉沒接,“我已經很久沒捏過了,陸公子玩吧。”
“四姑娘今兒出來,不就是為了圖個熱鬧,難得肆意一回,四姑娘可別錯過了。”
沈煙冉只好伸了手。
倒也沒禮尚往來,照著陸梁的模樣去捏,再如何她如今還是同江暉成有婚約在,應該避嫌,抬起頭無意見到跟前燈盞上的一只兔子,埋頭便捏了起來。
從芙蓉城過來,越往江南走,氣候越回春,夜里雖不冷風卻大,沈煙冉的發絲被風吹在臉上,正要習慣地用手去拂,還未碰到臉上,對面的陸梁眼疾手快,突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小心。”
沈煙冉一愣,抬起頭。
陸梁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忙地松開了手,臉色的窘迫之意一閃而過,耳尖也生了紅,故作鎮定地掏出了自己的絹帕遞了過去,“在下失禮了,四姑娘的手臟,別弄花了臉。”
沈煙冉也有些窘迫,笑了笑,沒去接陸梁的,而是抬起胳膊,輕輕地將那幾根掃在臉上的發絲拂開,“無礙。”
陸梁的臉色已恢復如常,“四姑娘捏的可是兔子。”
“可是不像?”
“像。”
“那就好,要不咱們再去前面瞧瞧?”沈煙冉沒去拿那只捏好的泥巴兔子,將其擱在了木幾上。
陸梁說得沒錯,過了那個年紀,就算身邊沒人笑話,也與當初的心境大不想同了,似乎她也已經失了興趣。
“好。”陸梁跟著起身,將自己捏的那個沈煙冉的泥人一并帶了出去,兩人走了好一陣了,攤位后面背對而坐的槐明這才鼓起勇氣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江暉成。
江暉成的跟前擺了好幾塊泥人。
亂糟糟的一團,沒有一個成形的。
陸梁捏的那泥人,槐明偷偷地看了,當真是同四姑娘一個模樣,栩栩如生。
槐明此時坐在位置上,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也沒料到,他和主子尋了這大半天的四姑娘,卻在這旮旯地兒遇上了,聽到四姑娘和陸梁的說話聲,槐明便嚇得趕緊低下頭,挪了個位,移到了江暉成的身旁,背對他們坐著。
四姑娘和那陸公子說的話,包括陸梁抓了四姑娘的手,槐明都斜著眼睛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