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杏她見不得眾人如此抹黑江暉成,走到沈煙冉跟前,見她又在重新往秤盤里裝藥材,實在忍不住道,“還有更難聽的。”
沈煙冉再次提起秤桿,專心地盯著刻度。
安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湊到了沈煙冉跟前,磕磕碰碰地道,“他們還說,說將軍是因,因為不,不能人道才同小姐退了婚。”
安杏的話音一落,沈煙冉手里的陳桿子,再次滑了下來。
安杏見她終于抬起了頭,忙地道,“小姐可千萬別信了這些人的話,將軍那般英勇神武的人,怎麼可能會......”安杏說到一半,便住了聲。
小姐已經同將軍退了婚,將軍如何,同小姐也已經沒有了任何關系。
“是奴婢失言了。”自從兩人退婚后,安杏很少在沈煙冉面前提起江暉成,今兒多半也是被那些流言氣糊涂了。
但沉默了一陣,還是壯著膽子道,“奴婢但愿這些都不是真的。”
說完,安杏便退了下去,幫著沈煙冉碾起了藥材。
午后陸梁來了一趟。
也是因為傳言。
比起安杏的不確定,陸梁則是直接帶來了確切的消息,“雖說此時提起,已經同四姑娘沒多大的關系,但四姑娘早晚也會知道。”
沈煙冉坐在陸梁的對面,解開的茶盞蓋兒,茶水的霧氣擋住了她的神色。
陸梁還是告訴了她,“一個月前,江將軍入了道觀。”
沈煙冉沒有應。
陸梁突地輕輕一笑,突地道,“我沒想到。”
別說陸梁,起初誰也不敢相信,高門大戶江府的二公子、曾驅趕遼軍退出大周的江將軍、幽州瘟疫堅守著一方百姓的年輕侯爺入了道觀。
江暉成入道觀的當日,整個長安城便是一片嘩然。
尤其是官場上的臣子,更是難以理解。
新帝登基之后,江林兩家同陛下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聰明的人怎會看不出來,對外陛下借助江家的勢力抵御了遼軍的侵犯,對內借助林家的勢力,在朝中逐漸地穩固了政權,一年過去,朝中大半的勢力,都被新帝攥在了手里。
這時候江家只需要等著陛下賞賜。
江家大爺的資質普通,就算掌權也走不遠,但江家的二公子江暉成不同,文能篆書,武能御敵。
別說是皇上,不少臣子都對其心生佩服,極為看好,這節骨眼上,江暉成卻入了道觀。
莫不是瘋了。
可事情總得有個起因,幾日過去,倒是傳出來了好幾個版本。
頭一個版本,流傳在官場的臣子之間。
棒打出頭鳥,站得越高,風險也就越高,江家幾代之所以還能保持如今的地位,就是因為江家的人知進退,懂得知足,才會避開了鋒芒以退為進,不著急出頭。
第二個版本流傳在將士之間。
江暉成引領的幾場同遼軍的戰爭,將士們都看在了眼里,一把佩劍殺敵無數,再加上從如同人間地獄的幽州死里逃生回來,精神便出了問題,想入道減輕自己身上的殺戮。
第三個版本則是流傳在市井之間。
說是江暉成在馬背上受了傷,才會深受打擊同沈家退婚,入了空門。
其中就數第三個版本傳得最為廣泛。
所有人都在好奇,江暉成為何會想不開入了道,但極少有人看清一樁事,若非江暉成這回入了道,此時被世人議論的應該是沈煙冉。
無論是沈家先退婚,還是江府先退婚,沈煙冉都免不得會名聲受損。
可如今,沈家卻全身而退。
陸梁看了一眼沈煙冉這一個月倒騰出來的滿屋子藥材,回過頭,又再一次看向了沈煙冉,吞咽了一下喉嚨,冷不丁地道,“倘若我向四姑娘求婚,四姑娘可愿意?”
沈煙冉許是被嚇著了,一瞬抬起頭,被霧氣熏過的眼睛,宛如進了朝露,水霧蒙蒙卻又清明透亮。
除了詫異之外,并無其他任何感情。
陸梁一笑,便也明白了,有些釋然地道,“旁人皆以為你是為了我而來,包括我的父母也如此以為,只有我知道你不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抱歉。”沈煙冉習慣地捧著茶盞,又抿了一口茶。
“四姑娘可知道,我頭一回見你是在什麼時候?”陸梁似是突然敞開了心扉,看著沈煙冉道,“不是在芙蓉城,是在那家驛站,你交代你身邊的丫鬟將迷香送到馬車上時,我就站在你身后,你并沒有留意到。”
沈煙冉確實不知道。
陸梁看到了她露出的錯愕之色,繼續道,“江府和沈家的婚事為御賜,天下人皆知,但我以為婚姻雖說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也不能沾有強迫之意,是以我管了一樁閑事,將你送回了芙蓉城,在芙蓉城的碼頭,我已經是第二回見你。”陸梁說完,笑了笑,“那夜,陸某有幸見到了四姑娘的煙火之氣,后來仿佛是天定的緣分,陸某又同四姑娘有了交際,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俗人,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在帶四姑娘來江南的路上,我違背了君子之道,對四姑娘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是以,江暉成偷偷混進了董兆的車隊,跟著你來了江南,一路上隱藏身份對你關照有加,最后更是在池州境內,以五六人之力,替咱們剿滅了百人的土匪之事,我并沒有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