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到嘉慶八年。
而槐序月,是她的生辰。
沈煙冉翻到最后,整個人突然脫了力。
除了那張她自己討要過去的畫像,其余的,前世她并沒有見過,因從嘉慶二年的生辰開始,她便再也沒去打開過江暉成送來的生辰之禮。
“生辰人不在,綾羅綢緞再美穿了給誰看,還有那涼冰冰的石頭再值錢,也沒有有血有肉的手捂著熱,有甚好稀罕......哎,表哥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昨兒我還在宮里見過呢。”
沈煙冉的眼皮子猛地一跳,腦子里突地浮現出了林婉凌嘲諷的嘴臉。
沈煙冉呆呆地坐了好久,才翻到了最后一張。
紙張上沒有畫像,只寫了幾行清楚的黑字。
——阿冉,人生若只如初見,你愿意同我重新再認識一回嗎,從你我初遇的軍營開始,從我們互許終生的老屋開始......
阿冉,對不起,我已經學會了如何去愛你。
沈煙冉心口一悸,酸楚瞬間蔓延到了鼻尖。
花紙上的字跡慢慢地在沈煙冉的視線里模糊,沈煙冉及時地偏過頭,淚珠子還是落在了白紙上,墨跡被化開,沈煙冉突地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一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自來不笨。
江暉成更不蠢。
為何就走到了這一步,為何非要將自己活成話本子里的苦命鴛鴦,供他人去翻閱去感嘆......
安杏從外提著茶壺進來,一臉欣喜,剛要同沈煙冉說說院子里的花草,還未來得及出聲,便見沈煙冉一面擦著臉上的淚,一面同她道,“你去將那狗東西請下來。”
安杏:......
安杏呆呆地愣在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小姐嘴里的‘狗東西’是誰。
“奴,奴婢愚鈍,小姐,小姐是要找誰?”
沈煙冉臉上的淚痕越抹越多,頂著一雙殷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對安杏道,“你去派個人問問太玄宗的那位江道士,問他,愿不愿意還俗。”
69. [最新] 第 69 章 正文完結(下)
第六十九章
沈煙冉徹底地放下了。
不想去折磨江暉成, 也不想再去麻痹自個兒。
在做出決定前,只在心里試問了一遍自己,這輩子當真能忘掉前世所有的一切, 放得下江暉成,同旁人成親, 重新開始嗎。
沈煙冉心頭的答案,是否定的。
不甘, 也是有的。
一年前, 在離開道觀那日, 沈煙冉雖恨其不顧孩子, 但心頭的那份不甘卻在不自不覺之中,已經慢慢地淡了下去。
她死了,他也沒能獨活。
沈煙冉離開道觀的那日, 江暉成曾放棄了尊嚴, 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啞聲同她道,“就算你不會再愛上我,我也不介意。”
沈煙冉知道他想讓自己去解脫他。
但她沒有。
在知道江暉成為了她殉情之后,她并非沒有感觸,而是心頭還未找到那個可以說服自己,去接受他的理由。
她也做不到僅僅是為了兩個孩子, 為了彌補上一輩作為父母的虧欠,勉強地同他成親, 最后又在郁郁不甘中, 再一次步上前世的后塵。
是以,她想試試,看看自己能不能忘記。
她以為時間過去, 總會有相忘的那一日,此時看著滿院子的花卉,和那一張一張的畫像,終于想明白了。
她不是想要忘記,而是在尋求心里的平衡。
尋求一個自己可以原諒他的理由。
前世江暉成許諾給她種的花,如今給了,前世讓自己耿耿于懷的那八年,實則他也并非是毫不在乎,也曾給過自己回應。
沈煙冉便也釋然了。
并非是江暉成的花海感動了她,也并非是他畫的那一摞畫像感動了她,而是給了她一個自己說服自己的理由。
安杏呆呆看著沈煙冉,立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激動地語無倫次道,“小姐終于想明白,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請,請江道,不是......請將軍下山。”
安杏甚至忘了擱下手里的茶壺,一個轉身險些同前來的管家撞上。
管家見安杏一張臉,又是哭又是笑的,嚇了一跳,“這,怎麼了?”
“沒事,高興著呢。”安杏說完,走了兩步回來,又才將手里的茶壺交給了管家,“王叔幫我照看小姐一會,我去去就來。”
管家疑惑地提著茶壺進去,沈煙冉已經平復了下來,坐在桌案前,細細地翻看這些原本前世就已經該看到的畫像。
管家見她埋著頭瞧得認真,進來也沒打擾她。
輕輕地將手里的茶壺,和裝著一捧葵花籽的錦囊一并給她擱在了手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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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藥材行的少東家陸梁,半月后才到的芙蓉城。
沈家難得齊聚一堂。
沈夫人看了一眼身旁埋頭繡花的沈煙冉,一個頭兩個大,最近是不出門了,也不出診了,卻突然折騰起了女紅,半個月以來,沈煙冉已經繡了五個荷包,兩張手帕,都送給了院子里的幾個哥兒姐兒。
還供不應求。
“四姑姑手里這個,是不是我的。”
“怎麼可能是你的,我還排著隊呢,這只鴨子分明就是我先選中的......”
“你不是有了一塊帕子了嗎,你怎麼還要。”
眼見幾個小崽子要動手了,沈煙冉及時出聲,“誰要不聽話,什麼都沒有。